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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对本副史居心不臣》

54. 浊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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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南坊,忐忑不安的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地板砖快被踏烂了。

一个时辰前,怒火中烧的宋子期差点和夏衍打一架,正当他单方面和人掐得难舍难分之时,大理寺少卿姗姗来迟,来不及理人,阴着脸小声同夏衍说了什么,夏衍浑身一震,头也不回拔剑冲出了院门。

从二人的反应,宋子期预感事情不对劲。

出事了?

出什么事?

邱茗哪里?有没有受伤?

一通胡思乱想,直到容风从天而降,一句公子找你,没等他询问一二,便被拦腰抱住扛上肩,霎时间天旋地转。

再睁眼,常安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蹲在家门口等他。

“师父……”小孩呜咽着,抱紧人的腿大哭,“少君昨晚没回家,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会的,”宋子期抓着小孩发顶安慰道,“有师父在,不会让他出事。”

“真的?”常安抽着鼻子。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不过是宫内琐事繁忙,故留了一宿。”

“那……少君要是累病了怎么办?”

“病了?病了就给他医好,他病得还少吗?你师父这手艺,阎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让道。”

说话的时候宋子期心里一空,他不是没看到夏衍的表情,先前他小师弟也做过出格的事,有那么一两次,半只脚踏上奈何桥边上都被他硬生生拽了回来,想着,紧紧握住手边的药箱。祈祷这小祖宗别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然而,事情发展远超出宋子期想象。

半炷香的功夫,咣当一声门板飞开,夏衍抱着人飞奔进屋,未有过多言语,宋子期倒吸凉气忙跟上检查。

只见邱茗昏迷不醒,衣服上瀑布一样劈下一道血印,脸色惨白,脖上缠着纱布。

宋子期几乎是抖着手拆下布条,看见了那个大的血窟窿。

容风不忍地将脸撇向旁处,颜纪桥抿住嘴唇低声暗骂,常安吓得张大了嘴,怔了片刻惊呼,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流下,扑腾一声跪在床,从前背得医药典籍忘了个一干二净。

“少君你醒醒啊!”

夏衍攥紧拳头,“对不起,我去晚了,萃锁的刺太深,恐怕伤到了血管。”

容风:“公子,宋大夫会想办法。”

“太医署处理过这种情况吗?”颜纪桥追问,“若止不住,干脆试火烧。”

“全他妈给老子闭嘴!!!都滚出去!”

宋子期一嗓子吼出,屋内的嘈杂骤然消失,变得死寂一般。无人敢质疑太医署第一圣手的医术,纷纷自觉退出,容风半拖半拽拉走了常安,只有一人例外。

强压怒气的宋大夫毫不客气瞪了一眼,正欲轰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啧了声,一捶袖子。

“你,滚过来!”

夏衍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骑马赶回的路上,他捂着邱茗的脖子一刻不敢松手,温热粘稠的血缓缓流出,多一分力都怕压到对方喘不上气。可当把人放到床上的时候,见手掌中一片腥红,看得心头猛震。

那边宋子期着急忙慌打来热水,撂盆溅了一地水,抬腿一脚踹在人背上。

“我给他清创,你按好他!再搞不好,老子拿你是问!咱两谁也别想活!”

夏衍不做声,坐上床头将人揽在怀里,让邱茗侧身枕着自己的大腿,一手轻按头发,另一只手抚过肩膀。

刀尖淬火,一寸一寸剜进伤口,割去掺杂铁屑的皮肉。

第一刀下去,邱茗痛得闷哼,整个人缩了起来。夏衍紧张摁下,迎面刺来宋子期愤恨一眼。

伤口太深,萃锁上的铁锈太多,过程中还伴着出血,冒然敷止血散后续可能造成破伤风,那时可不是几副方子、几刀肉能治好的。

一刀又一刀清除创面的烂肉,邱茗一直在发抖,大颗的冷汗顺鬓角淌下,低吟的喘息不止,夏衍花了很大力才控制住。

手下的人战栗不已,反抗的幅度越来越大,夏衍一胳膊摁过,手指伸到邱茗的唇齿间。失去意识的人突然找到了发泄痛苦的捷径,像烦躁觅食的野兽,狠狠一口咬下,锋利的牙尖刺穿皮肤,一连串血珠涌出。夏衍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镇定。

痛吗?当然痛。

你给我的血,别松口。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

宋子期眉梢一跳,“后悔了?还有点良心。”

“少说两句吧……”

“行,等他醒了,我看你怎么解释。”

屋内静得出奇,明明不对付的两人处于一室内,居然达成了某种神奇、诡异的默契。

半个时辰后终于付好了药,血也止住了,夏衍重新找了亵衣给人换上,宋子期摸了脉搏,微松了口气。

“我去弄药,等会喂给他喝,呛出来就灌,皇帝头风发作,今晚我得进趟宫,要是回来发现他没气了,你小子给我等着!”

夏衍撩起邱茗耳边的碎发,听宋子期边骂边交代了一堆事项,不能翻身,不能压到伤口,不能着凉,诸如此类,时不时憋着坏怼人一两句。

一盅茶的时间,宋子期骂够了,提药箱摔门而去,沙哑着嗓子吆喝,“常安!臭小子!别哭了!随我去煎药!”

夏衍沉默着,抚过苍白的肌肤,每一次孱弱的呼气都令他的内疚与自责更重一分。

药很快煎好,夏衍把小孩遣开,端过药汁,小心翼翼将昏迷的人抱起,靠放在肩头,邱茗闻到药味就皱眉头,偏头躲避。

“听话,把药喝了。”

夏衍哄道,舀起药放嘴边吹凉,喂了进去。

不想一勺喝下,对方连咳带呛全吐了出来,夏衍没办法,给人扶正后又补了一勺,勉强咽下,结果第三勺又干呕吐了大半。

夏衍叹了声,指尖婆娑干涩的唇瓣,毫无反应的人不知做了什么样的梦境。

“恨我吗?只要你醒来,怎么恨我都行。”

端起碗,苦涩的药汁充斥口中,他扶上邱茗的后脑,含住嘴唇,不讲道理地灌了下去。

如同受了巨大的刺激,邱茗整个人弹了起来,被一把按下。冰冷的触感扰得夏衍如梦初醒。曾几何时,帐下暖梦,他叼着对方的嘴唇吻得如痴如醉,他喜欢邱茗的清冷,冷得与尘世间的一切格格不入,他多想带他走入阳光下,和他分享人间一切锦瑟繁华。

可惜,花落无声,三分春色,半入流水,半入烟尘。

纷杂的世间不仅有山川锦绣,还有攒动的人心。

君王与臣子,社稷与江山。

既往来事,终究是他一厢情愿。

太热的火焰会融化冰块,亦会将对方推入深渊。

夏衍无数次质问自己,手下惨死,邱茗涉案,会不会太过巧合?会不会是有人借行书院和太子的关系挑拨离间,渔翁得利?

结果在一项项指向性极为明显的证据前,他依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不是所有人能接受行书院的内卫,旁人更不是他一言两语便能说动改变心意。在人人自保的朝堂上,居心叵测、各派斗得你死我活的算计中,他那夜一言承诺,越想越是可笑。

怀里人反抗了一阵后平静了下来,夏衍翻出厚棉被盖上,疲惫地靠在床头,窗外夜色沉寂。

晚上,宋子期来过几回,检查无误后才离开,另一边颜纪桥说大理寺审人进行到一半,他得回去盯着。

后半夜,守在床边的人忽然听见一阵窸窣的动静,回头看去,发现邱茗早把自己缩成了团,不断发出低沉的呻吟。

“月落,怎么了?”

如雪的脸颊荡起红霞,邱茗双眸抬起一条缝,眼底一片混沌,可能是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朦胧中竟颤抖地发出声。

“冷……”

冷?

夏衍焦急地摸上额头,烫得吓人。

他常年带兵,自然了解重伤后必经历发热,照理用烈酒擦拭全身即可。可一想,这人平时酒都不喝,家里哪里会藏酒?思索了下,奔出门喊来容风,容风不敢怠慢,跃上屋檐离去。

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酒,夏衍解开人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上有擦伤的痕迹,消毒后凝成片片血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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