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烬惊鸿》全本免费阅读

巡夜家丁的灯笼转过廊角时，宋疏棠和林清玥贴着墙根疾走，腰间的荷包装着白日偷藏的苍术粉和艾草粉。

熟练地摸到后院，还能闻到着远处飘来的艾草烟。

林清玥不动声色地跟着她，一前一后从假山翻墙而过。

“让道！让道！”两个戴面衣的衙役拖着板车碾过积水，草席下露出半截小腿，皮肤绽裂似红梅。

车辙印子歪歪扭扭通向城西外的乱葬岗，那里新挖的土坑昼夜腾着雨雪盖不住的黑烟。

不过短短半日，疫病似乎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

两人退到角落里避开板车，待衙们走远才出来。

一口气跑到书院外，有卫兵把守，门前的石狮缠满药幡，朱漆大门贴着刑部封条。

摸到侧门敲响，门应声而开，浓烈的腐臭扑面而来。

两人带上面衣小心翼翼往里走。

往日诵经堂里躺满了病患，月光透过格窗将他们的影子钉在墙上，像一幅诡谲的地狱变相图。

“谁许你来的？”江掠淮的声音比剑锋更冷。

宋疏棠扭头，看见江掠淮的那一刻差点哭出声。

他站在门外，风尘仆仆，手握佩剑，玄色劲装溅满污渍，满身都是在各个病患收容点之间奔波的疲惫。

“回去。”江掠淮走近，一夜未眠，炉火映出他眼底蛛网般的血丝。

宋疏棠强忍着去抱他的冲动，声音哽咽：“我是青蘅书院的人，我要留下来。”

“胡闹！”江掠淮呵斥声刚落音，墙角的老妪突然剧烈咳嗽，最后一阵抽搐，呕出一口黑血，随即，她头一歪，断了气息。

这是宋疏棠第一次直面死亡，她吓得手足无措，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看见了？”江掠淮侧身挡着她的视线，压着火气，“宋疏棠，这是会死人的瘟疫，不是闺阁绣花的把戏！趁着现在没有人发现，赶紧走。”

现实比她想象中残酷百倍，宋疏棠颤抖得不能自已，原来一直以来她自以为的勇敢在此刻根本不值一提。

江掠淮轻叹一口气，瞥了站在她身后的林清玥一眼，伸手将她的碎发别致耳后。

放柔了声音：“听话，好不好？”

宋疏棠缓缓抬起眼眸，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江掠淮没见过她这副脆弱的模样，心一下揪在一起。

他刚想说两句软化，却听宋疏棠坚定地开口：“我不走，这么这么多病患，难道靠山长一人照料？若是你们也病倒了，谁来照料你们，他们又怎么办？我教我的学生遇事不能退缩，你要我做那个退缩的人吗？那么往后，我还怎么教她们？我不想做个缩在壳子里被保护的人，我也可以保护别人。”

药炉火势渐小，宋疏棠将带出来的苍术粉和艾草粉塞进江掠淮手中，绕过他去添柴。

林清玥与江掠淮对视一眼，冲他一点头：“我来杵药吧。”

江掠淮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终究还是拗不过她。

诵经堂里咳嗽声此起彼伏，有士兵将刚咽气的老妪抬出去，扔在堆满了尸体的板车上，向江掠淮报告后，又拖向城西外的乱葬岗。

“掠淮，你来的正好，那边的药用完了，新的……”

杜言画和孟昭一头扎进来就看见宋疏棠正在烧火。

宋疏棠耳尖动了动：“山长，郡主。”

杜言画见到宋疏棠并不吃惊，只是摇头叹气：“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来都来了，过来搭把手。”

下了整整一夜，雨势越发大，药苦味混着病人呕吐和溃烂的皮肤散发的腐臭味在青蘅书院里四处弥漫，是面衣也挡不住的气味，令人作呕。

不断有新的病患被送进来，又有死去的被抬出去，进进出出的士兵都用帕子捂着口鼻。

孟昭在杜言画耳边低语：“药材已经见底，再不送来，怕是不够了。”

江掠淮：“上回送药材过来是什么时辰？”

“昨日戌时。”

按说疫病事关重大，草药不会断，即便事发突然，京中大大小小药铺的药也够撑一阵，何况缇骑卫的人定然已从城外调拨药材，不该还不送来。

江掠淮眉头紧蹙。

疫病以往也有过，但是从没见过传染速度如此之快的，并且大部分的病患从起病到重病，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赵宥临说太子的病症与疫病一模一样，可太子进来并未出宫，身边出过宫的人……

江掠淮回想上元节与荣晚峤密会的情形。

没与任何人接触，没在外吃喝东西，最重要的是，他与荣晚峤并未染病。

江掠淮眯起眼，太子得病一事太过诡异。

宋疏棠正给一名老人喂药，这名病人的症状不算重，神智清醒，不过手臂裸露出的皮肤依旧绽裂似红梅，咳出的亦是黑血。

她问：“老人家，您是何事开始感到不适的？”

“大约是今日，咳咳，巳时，咳咳……”

“在此之前您和谁接触过？”

老人想了一会：“没有，我老伴走的，咳咳，走的早，儿子过完初五便进了京，家中只有我一，咳咳，一人，年里，家里备了不少吃食，这几日天又不好，我连门儿都没出……咳咳……”

宋疏棠手一顿，险些将药汁撒在地上，忙又给老人喂了几口。

江掠淮出去催药，一回来便被宋疏棠拉到角落里。

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宋疏棠拂开他的手：“在这等我，我去叫山长她们过来，这疫病有问题。”

几人聚集在书院后院中，宋疏棠将老人并未与人接触却被感染之事说了一遍。

江掠淮心中一凛，几乎与太子莫名发病一样。

宋疏棠：“疫病来势这样汹涌，百姓接二连三的被传染，可咱们几个，还有进进出出士兵们却一个倒下的也没有。”

杜言画眼神忽地犀利。

孟昭会意，低声道：“这么说来，不是传染病？”

林清玥左右看看众人：“我应该见过类似的症状，但是不敢确定。”

江掠淮：“说说看。”

“我夫家原是商户，夫君中了进士后外派西边做官，成亲后，全家便都随着夫君去了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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